剖腹產不能亂用

范淵達∕舊金山May 18, 2010

這幾天台灣媒體針對民進黨五都市長提名，數度提到「若生不出來，恐須剖腹生產」。從政者把醫學專語巧用在政治議題上，令我敬佩。但是我個人認為，除非有正當理由，不管政治上或醫學上，剖腹生產都不能亂用。我個人從事婦產專業，只能從醫學角度來論述這個議題，也藉機談談這幾個月來中國在這方面的進展。

自有人類就有人生小孩傳宗接代。所以分娩是一種自然的生理現象。但是在古代尚無開刀技術前，難產經常造成產婦及新生兒死亡的悲劇，為解決難產的困境，17世紀就開始有剖腹產的記載，到了20世紀初，技術才逐漸成熟。美國70年代由於醫院生產普及，剖腹產比率也逐年增加，到80年代末一度高達25％。大量的剖腹產病例也累積了許多強而有力證據，證明剖腹產除了五倍增加產婦死亡率外，也數十倍增加術時傷害（例如30倍膀胱尿道受損及90倍子宮切除相對機會）及遠期風險（例如42倍再度生產時子宮破裂的相對機會）。對新生兒也會造成近期及遠期的影響。除此之外，不當使用剖腹產更是浪費醫療資源。

由於上述原因，20年來先進國家都積極地設法降低剖腹率，以走向更安全、更自然的陰道分娩。目前全世界初產婦平均剖腹率是15％，其中美國18％，瑞典11％，日本8％。剖腹率偏高的國家包括拉丁美洲各國平均30％，台灣33％，反觀中國20年來剖腹產年年增加，目前高得令人難以相信。

世界衛生組織非常關切中國剖腹率超高的嚴重性，於是成立專案調查，在中國北京、浙江和雲南三個地區抽樣選定21家中下級醫院作為調查對象。結果發現，在2007年11月至2008年5月間，這些醫院的平均剖腹率為46.5％，最高達到68％。另外數個中國研究報告更指出，大部份城市剖腹率高達60％以上，少數已超過80％，某些醫院已上升到90％，個別醫院甚至高達100％。從這些數據來推算，中國去年有1600萬新生兒出生，至少有800萬是靠剖腹而出的，這個比率機乎四倍高於世界平均剖腹率，這麼高的剖腹率，絕非中國婦幼之福。尤其未來「一胎制」取消之後更會令人擔心。

世界衛生組織及中國醫療機構的報告發現，中國剖腹率特別高的原因，除了醫學上的理由外，還有一個中國獨有的非醫學的理由，那就是「杜會因素或產婦要求」，它佔30％以上，這個成因非常複雜，它涵蓋著國情、社會風氣、教育水平、醫療體制、經濟條件、道德觀念及其他因素，要解決這個問題必須面面顧到。

自從今年1月份世界衛生組織把中國剖腹率的數據及分析公諸於世之後，引發許多世界媒體對中國婦幼保健的負面報導，也引起中國領導階層的關切，於是中國衛生部在今年2月3日召集全國婦幼專家，共商改革策略。會中決定以「促進自然分娩，保障母嬰安康」作為首項中國婦幼健保改革方案，並立即著手策劃，經過幾個月的努力，目前企劃已成型。主要重點包括由上而下的政策領導，例如增加自然分娩的補助，水平達到與剖腹產均等，短期培訓婦幼醫療人員，全國推動孕產婦產前教育及檢查，更重要的是借重媒體全面性的宣導自然分娩的正確觀念。

為了向全中國甚至全世界宣示中國對這個問題的重視及改革的決心，6月10日將在北京友誼賓館召開「促進自然分娩，保障母嬰安康」的啟動大會，會中將邀請全國政協、全國婦聯、衛生部、國務院相關部門領導、國際組織代表、各省市自治區婦幼保健機構代表及專家，和海內外新聞媒體代表共同參與。

我希望藉著這個啟動大會，未來能在中央由上而下的領導，配合由下而上各階層婦幼人員的共同努力，在五年之內把中國剖腹率降至30％。如果能順利達成這個目標，未來中國每年可以減少數百萬不洽當的剖腹產，也因此牽動許多良性反應。除此之外政府每年可以節省數億的醫療開支，把省下來的資源再轉投資在其他婦幼改革方案，如果能達到這個境界，那將是成千萬億萬中國婦幼之福，才是人民健康國家富強的保障。